從濱海到前海

近日深圳前海備受關註，《國務院關於支持深圳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開發開放有關政策的批復》裡面關於金融改革創新條款有8條，筆者認為盡管這8條幾乎都與資本項目有關，卻怎麼也無法看成是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試點。

近年來，中國已有多個地區提出或要求做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試點。2006年5月，國務院發布《關於推進天津濱海新區開發開放有關問題的意見》，裡面提出「鼓勵天津濱海新區進行金融改革和創新。在金融企業、金融業務、金融市場和金融開放等方面的重大改革，原則上可安排在天津濱海新區先行先試。」。

於是，天津濱海開發區在2007年8月提出要開展「港股直通車」業務，這一業務帶有很強的資本項目可兌換試點性質。

然而，這一「先行先試」還未真正實行就被叫停。此後，上海市也多次表示要做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的試點。今年春，溫州的金融改革方案也一度希望包括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試點，可國務院最後公佈的正式文件中也僅為「研究開展個人境外直接投資試點，探索建立規範便捷的直接投資渠道」，單從字面理解，連個人境外的證券投資都不包含在內。

當前中國的資本項目仍然處於高度管制狀態，確實如果誰能拿到試點資格，這無疑是一頓饕餮大餐。根據最近一位財經官員的說法：「中國資本項目中事實上可兌換的有16個子項，基本可兌換的有17個子項，部分可兌換的有7個子項，沒有完全不可兌換的項目。」。

單從這一表述看，中國資本項目可兌換程度已經不小。而事實上，從構成國際資本流量上看，最主要的項目都是高度管制的，或者因為沒有明確的規定而在實踐中監管部門是按照不可兌換在管理。以直接投資項下的「外國來華直接投資」(FDI)為例，從中央到地方，開放度確實很大，整體上看，中國外商直接投資的限制領域遠遠少於多數發達國家，各地甚至還爭著給予超國民待遇，但是在外商投資企業的外匯資本金結匯方面，中國卻是高度管制的，無法直接在商業銀行結匯，超過一定額度的結匯要有實際的需求並且經外匯管理部門批準後才能結匯，因此單就這個項目來看，可兌換的程度並不高。

筆者認為，當前中國資本項目管制主要體現在三大方面：一是個人資本流出方面是高度管制的，當前有明確法律規定的僅有QDII；二是企業和金融機構從境外借款是高度管制，外商投資企業能夠借入的貸款以批準的投資總額與註冊資本之差(即所謂的投註差)為限，金融機構(包括內資和外資法人金融機構)從境外的融資以當局批準的額度為準，其他企業和機構基本上不能從境外借款；三是境外居民投資中國資產市場(包括資本市場和不動產)是個高度管制的，當前外資要投資中國股市只有QFII和B股兩個渠道，而非居民投資中國不動產方面在法律層面上應該是禁止的。



前面所提幾個金融改革試驗區，其熱衷試點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也主要想在這三大方面有所突破。也正因為是這樣的管制狀態，所以在今年2月份看到的央行調查統計司課題組發表的《中國加快資本賬戶開放的條件基本成熟》中提出：短期安排(1～3年)，放鬆有真實交易背景的直接投資管制，鼓勵企業「走出去」；中期安排(3～5年)，放鬆有真實貿易背景的商業信貸管制，助推人民幣國際化；長期安排(5～10年)，加強金融市場建設，先開放流入後開放流出，依次審慎開放不動產、股票及債券交易，逐步以價格型管理替代數量型管制。

為何中央對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試點要求不予批準呢？這是因為資本項目的可兌換、哪怕是一個具體子項目的可兌換，都往往會是全局性的，而不可能僅僅被限制在試點地區之內。這不像加工貿易保稅區，零關稅進口的商品會能夠僅僅通過物理隔離就被限定在特定的區域內。還以2007年8月濱海新區提出的「港股直通車」來說，如果這個「直通」」真的得以放行，不僅濱海新區的個人可以通過天津濱海新區內指定的銀行開戶投資於香港股市，全國各地的個人都可以去濱海新區的指定銀行辦理港股帳戶，企業也可以通過個人賬戶辦理。由此來看，這就不是區域試點的問題了，而是對全國人民都開放了。既然如此，這種試點就沒有意義，還不如乾脆直接對全國人民開放。

個人認為，只有以上所提的三大方面的管制基本放開，才能說中國基本實現了資本項目可兌換。而要實現這三個方面的管制放開，則需要做好四個方面的準備：一是個人和家庭財產申報制度，二是利率市場化改革，三是對股票市場投資者保護制度的建立和完善，四是房地產市場調控制度的完善。

為什麼說個人和家庭產品申報制度是個人資本流出方面可自由兌換的前提？如果沒有個人和家庭財產申報制度，就無法確定個人要匯出的資本是否存在第三方的請求權。舉個簡單的例子，假如有一個準備「逃跑」的企業主通過民間借貸的方式籌集了大量資金存入自己的銀行賬戶，假定此時已經放開了個人資本流出限制，那麼他就可以通過官方申請匯出，此時只需要證明銀行賬戶上的錢屬於他本人或家庭所有，假如沒有個人和家庭財產申報制度，此時的證明只能是「自證」，即他本人給本人證明，這就等於沒有證明。就這樣，他就會通過正規的渠道堂而皇之的「跑掉」——那些借給他錢的人日後發現他已經逃跑，這些人必然向官方請求賠償，因為是官方批準其匯出。

事實上，當前無論個人還是企業對資本項目可兌換並沒有迫切的需求，因為他們多數資本項下的對外投資(包括直接投資，也包括證券投資和其他形式的投資)都能夠通過經常項下的資金轉移來實現。例如，一些投資港股和美股的個人，通過個人匯款、攜帶，或者借助企業對外貿易將收入截留海外等方式很容易將所需要的資金轉移到海外。一些企業也主要通過貿易方式將資金轉移海外，用於直接投資、證券投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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